良性生活 | 刘德华魅影

Original 云也退云也退 2022-04-1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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良性生活

刘德华魅影

by 云也退

上武夷山没多久，我就被路边一个摆摊的人吸引了过去。那个人坐在几块石头中间，身边摆着两个画架，架子上挂着宣纸，石头上东一张西一张，摊着一些已经画好的画。三三两两的，不时有人停步观看。

画师也不多说话，因为作品的妙处是一目了然的。“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，”他说，“十五块钱一张，立等可取。”

太妙了。那些画画的是嶙峋的山石，竹木苍翠，鸟语花香。山石嶙峋之间突出了几个字：“张艺谋”，“成方圆”，“倪萍”，还有个“X石”，不记得是王石还是乔石。“石”字笔画少，构成了一座秃山。“巩俐”那幅图有趣，“巩”化成山，“俐”变成了山上的竹子竹叶。他要是再添一头熊猫可就喜庆了。

最醒目的一幅画，是“刘德华”，摆的位置靠近路边，像个幌子那样招徕顾客。我见有人在问画师：这是刘德华在你这里订的吗？

“对的，他要了好几张。”画师操着一口据我推测是混杂了普通话的闽南语。“刘德华经常从我这里路过。”

老少咸宜的刘德华，那年头哪儿都有他。如果姓名也分用途的话，那么“刘德华”基本上是一个商用姓名。照相馆宣布刘德华来这里冲过照片，洗车行宣布刘德华来这里洗过汽车，卡丁车馆宣布刘德华在这里有过极速体验。饭店里如果不能挂一张刘德华与厨子们合影，也会想办法挂一些文字说明，表示刘德华已经口水滴滴答答地走在通往本饭店的路上了。

丢了猫狗的人在发布寻宠启事时，贴一个刘德华的大头照，成功率会大增。婚姻介绍所的橱窗里挂一张刘德华的肖像，就好像人家是老主顾似的。不过，诚心求偶的人可千万别把刘德华搁征婚启事上，哪怕你是想与他共勉都不行。

话说回来，我从没见人关心过刘德华自己的婚事：他是钻石王老五吗？还是钻石婚王老五？没人提过。那年头社会风气真好，明星的隐私权都得到了保护。

我几乎天天能见到刘德华的头像，有时是在女同学的文具盒里，有时是在理发店的门口，有时是在卖碟小铺放在最外边的陈列品上。老师当堂念的学生作文里有这样的句子：“有人说刘德华的鼻子……”下面的字词就被淹没在全班蜂起的噪音里面了。

一般来说，写作文提到刘德华，等于是坦白自己没好好念书，心有旁骛。那年头，随便放一盘录像带，就有很大的几率遇到刘德华。记得有一个电影，我是在同学家里看的。刘德华扮演的似乎是一个倒霉的侦探，被坏蛋抓住，五花大绑，然后捆到一个冲压车床式的东西上头，坏蛋拿大铁夹子夹他的私处。

“啊——”

在场的女生全都尖叫起来，好像不约而同地长出了幻肢。

不过说实话，人需要这种经历来慢慢成熟。我记得有个同学后来在作文里这么写：我要学习刘德华的勤奋，他真的拍了好多垃圾电影。

“叫什么名字你都可以写吗？”我问那个画师。

“什么都可以。”

“笔画很多呢？”

“什么字都可以。”

“写一句诗也可以吗？”